为了采访孟加拉学生运动中的伤者家属，我第一次来到达卡（Dhaka）最大的公立医院——达卡医学院医院。
在孟加拉，有钱有势的特殊阶级和外国人可以享受私人医疗，而来这里的是一般百姓。医院平日已经人满为患，警民冲突造成大量伤亡，还有普通病患也需看病住院，让这里的情况雪上加霜。虽然听闻医疗系统的压力，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吃惊：急诊部门前车辆兵荒马乱，昏暗大堂挤满了人，不少人在走廊排队，有伤者在简陋的担架上等待救治，有的直接坐在地上，旁边还躺着没有床位的病人。
医院走廊挤满了病患家属和他们的日常用品。（图：刘备）
我们绕过人群，到楼上重症住院部，一出电梯就难以移步。走廊上铺满了垫子，到处都是坐着、躺着的住院者家属和他们的日用品。他们需要陪护照顾家人，只能把这里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宿舍栖身。
病患家属栖身医院长廊。（图：刘备）
长廊尽是各种故事
受访的家属带着我们来到病床前，他的弟弟被子弹击中头部还没取出，整个头部肿胀，嘴里插着管子，没有意识，只靠机器维持生命。医生说，必须恢复意识才能取出子弹。哥哥心急如焚，希望赶快从警察那里拿到文件，带弟弟出国治疗。但孟加拉警察大多还没有返工。这个哥哥也认为，警察对待与他们冲突的示威伤者也态度敷衍。
他说：“学生上街游行，不应该被杀。我希望开枪的警察受到审判。”
作者在达卡（Dhaka）最大医院采访学生运动的受伤者。（图：刘备）
在同一间病房里，我还看到一位年轻女孩，身上缠着纱布昏睡不醒。一个九岁的小男孩也被击中，母亲正在给他喂饭。还有好几个年轻面孔，想必都是学生。
护士小声告诉我们，动乱时每天送来的伤者不计其数，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，但有时一天就有几十人死亡。我问她，头部中弹的伤者情况如何，她悄悄对我摇了摇头。
医院的公共空间变成了临时的宿舍。（图：刘备）
采访家属时，其他人好奇地把我们围拢起来，一些家属也急切地想告诉我们家人的情况。
一位男子说，兄弟参加学生运动，警察开枪击中他的脖子，目前情况也很危急。另一个妇女说，受伤的是她的女婿，在出门开店时被子弹击中，现在还没醒来。说到这，她伤心地哭了起来。
妇女伤心地述说自己女婿的受伤情况，哭了起来。（图：刘备）
医疗体系急需改革
整个重症病房住满好几十位伤患，达卡医学院医院常年面对医护人员和经费不足，私人医院和国外能给医护工作者更好的薪酬。同时，孟加拉医疗系统也和其他部门一样，有着腐败问题。首都的医院已经如此，其他地区的医疗状况更是难以想象，急需新政府进行改革。
在闷热的走廊与这些伤患家属交谈，全身衣服很快被汗湿透。一转头，却看到楼梯口栖身的一对年轻男女，躺在垫子上休息，一串洗好的衣物像是为他们遮挡风雨。在愁云惨雾中，这是一幅难得平静温馨的画面。他们友善地对我微笑，不知道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