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:新加坡国立大学/张泽鼎
上周听林立老师讲课,谈及清朝词人之间的唱和。得知有些词人以猫为题,而这类词作用典较多,我便也有了创作兴趣。
我有一个创作理念,那就是现代人写近体诗或填词时,应写现代人的精神面貌和生活题材,不应泥古仿古,否则只是固步自封、自娱自乐的文字游戏而已。我尤其反感现代人在写诗词时故意用生僻的典故或生僻字词,这种行为无非是为了卖弄学识。再加上若是作品让读者难以理解、需要额外去做查找工作,对我来说,便已经是抽离大众、抛弃大众了。
更何况,现今古典诗词的生态极差。大部分人不重视古典文学素养,而写诗词有很多平仄声韵等方面的限制,创作、学习与欣赏的门槛都比较高。若如今写诗词的人在创作时还自视清高、为了所谓的“阳春白雪”而一个劲地卖弄学识,只会让原本就小众式微的东西更加无人问津。因此我也很感激如今能在“Young创作”这样的平台上实现文学的包容性与生命力。
因此我当晚也忍不住填了一首关于猫的词牌,今人写猫不用典!其创作过程并非是一帆风顺的。希望与诸位分享我的心路历程,以及在此过程中我自身的一些反省。
2023.09.07 原构思
《好时光·与猫斗气大败而归》
又见沙发添旧,桃瓣掌,好锋刀!瞳瞪润圆无愧意,翻身一懒腰。
念尔倾国貌,作笑脸、献佳肴:愿以鱼干进,可换一声娇?
我想起了我亲戚家中的猫咪,想必各位养猫人都知道猫有磨爪子的习惯,很多时候家中的物品都难以幸免,而往往主人又因猫过于可爱不忍苛责,反倒还要去讨好挑逗它呢。
沙发的“发”在《词林正韵》中为仄声字,出律了。虽然我坚持填词应依照《词林正韵》,但“沙发”一词近现代才出现,若遵循其读音,此处“发”能不能作为特例算作平声,我觉得有值得商榷的余地。不过为了严谨起见,我还是改选了另外一种猫咪常抓坏的家具:窗帘,既没有破坏想表达的意思也符合词牌平仄要求。

(图:张泽鼎)
2023.09.08 改版
《好时光·与猫斗气大败而归》
又见窗帘添旧,桃瓣掌,好锋刀!瞳瞪润圆无愧意,翻身一懒腰。
念尔倾国貌,作笑脸、献佳肴:愿以鱼干进,可换一声娇?
我之后将这首词给老师看,既是请教,也是把老师当作诗友交流。老师反馈“添旧”难看出猫咪为磨爪而破坏家具之意,应改为“抓破”这样更直接的表达。
2023.09.08 再改版
《好时光·与猫斗气大败而归》
又把窗帘抓破,桃瓣掌,好锋刀!瞳瞪润圆无愧意,翻身一懒腰。
念尔倾国貌,作笑脸、献佳肴:愿以鱼干进,可换一声娇?
收到老师的建议时,我也略作反省。其实我本来也想过更直白的表达,且题材本身就是富有生活情趣的,我却又没能完全放下“读书人”的架子,还是硬想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婉转文雅的“添旧”来表示家具遭到破坏。为了主观上的“文学性”和“美感”而牺牲有效的表达,是我创作时对作品的审视不够,实在是不应该。
我也将第一句的口吻与视角统一为主人对于猫的斥责,而不是原来的分裂状态(原句中、“又见窗帘添旧”是人本身的视角和经历,“桃瓣掌,好锋刀”突然转变为对猫说的反话、责怪猫)。
好诗在于多改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