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: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/李欣融
长大后,我发现许多东西变质了。其实,它们何止变了,更看似再也倒退不回去。
我怀念小时候的片段。每天放学,我和哥哥冲出校门,吮吸冰棒,嘻嘻哈哈地分享今天发生的趣事。到家后,我们也都恨不得讲给妈妈听,以至于她不知要先听我的故事还是哥哥的,画面颇为滑稽,现在回想,禁不住扑哧一笑。
但是,自从上了大学,日理万机,每天总是颈肩酸痛,心闷得窒息,双腿仿佛捆绑着一条条铅链,步履维艰。到了晚上,纵然疲惫不堪却依然辗转难眠,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担忧,那些未提交的论文、下周的面试、人际关系的处理,身躯无法彻底放松。
我察觉到哥哥亦是如此。近日,他常把实习的负面情绪带回家,一进门就蹙眉叹气,气冲冲地跺着脚步进房间,狠狠把门闩上,却还能听见他抛电脑、对着窗呐喊的阵阵歇斯底里。负能量是有感染力的,每每如此,我的心都会沉重起来。小时候,我和哥哥总是无所不谈,如今却只能以沉默对话,与过去形成鲜明反差。我们怎会变成这样?那个元气满满,活力四射的我们,去了哪儿?
心理压力超载时,我都会以听歌的方式舒缓紧绷的情绪,让心情私奔到月球、隐居于桃花源。在我“疗愈歌单”里的其中一首歌是《万物盛开法则》,朗朗上口的副歌唱着:
“只要我不在乎,就没人能够伤害我 /只要我不在乎,就没什么能伤害我 !”
以前,我并不太能欣赏这类洗脑曲,但现在我发现,这首歌很有魔性,用最简单的文字,传递最深刻的情感。此时此刻的白话,竟胜过文言文的华丽,字字珠玑,是堆砌再多词藻都道不尽的人生感悟与智慧,每次听了都热泪盈眶。
没错,环境是由不得我们控制的。或许今天,巴士司机决定不等那疯狂奔跑、挥舞双手的你,而你迟到了;或许今天,你遇见的某人,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,扎伤了你的心。这些小事叠加起来,就足以激出狂澜般的负面情绪,像千万只虫子啃噬心灵。即便你已经很坚强,但就在那一瞬间,某件不如意的事袭击,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让心里某处崩塌,于是,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。
许多事固然身不由己,但我们的心境,却是掌控在手中的。允不允许它们左右心情,仍由自己主宰。兴许,我们应当将不如意的事作为前车之鉴,而非沦陷于毫无意义的自我苛责里。改变不了的,就让它去吧,何必与它们过意不去?这样只会成负累,让自己卷入黑色漩涡里。明知事情已经如此艰难,如果依然把力气浪费在内耗上,又怎会有精力解决问题?我们何不用豁达开朗的心态,看待人生的不顺?
这些日子下来,我逐渐领略,人活在世上,就必须面对各种好与坏,每天会有小确幸,也会有烦心事。这就是万物的铁定规律——四季有春夏秋冬,月亮有阴晴圆缺,海浪有潮起潮落,日子有酸甜苦辣,心情有喜怒哀乐。一切都在循环,不会亘古地停留于某个定点。在逆境中、处于低谷时,不妨坚信:高潮即将来临,一切会好转,一切会变好的。
“这世界美得要命/一身旧雪掸去/怨不走心 ……”
生活里蒙受了打击,又不是世界末日来临!如果只允许双眼看见伤悲,又怎能体会,这世界的美?我们总是在兜圈的忙碌中迷失方向,忘了抬头看一眼天空中的浮云,看它们随着风吹而变形,幻化为无数只可爱的小动物。这宛若我们的心,微风会徐徐抚平忧愁,把烦恼带走,让阳光洒满天际。当暖意一缕缕倾落,就将这份爱捧在掌心。呼。吸。
世间还有许多美好,等待我们发掘。当你拉开一窗帘的风景,允许自己看见美丽,你就会发现,心底万物开始蓬勃盛开、欣欣向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