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城市呼吸|刘晓义】病毒清零与思想清零

上海市民排队做核酸检测。(图:上海市民提供)

这一切让我们怀疑乔治·奥威尔所写的,究竟是寓言,还是预言。

“你那边还好吗?”——这是四月份我给居住在上海的朋友们最常发出的问候信息。

这里是中国最富足的城市,然而自今年3月28日新冠病毒奧密克戎(Omicron)攻破上海社区后,这里开始经历了一场毫无预警的长期封城。2500万市民经历着不同程度的物资短缺、求医困难及心理问题……“魔都”之名以四月的迷离、矛盾和混乱被重新定义。

过去的三十多天,上海人经历的一切,隔着屏幕都让人觉得难受:94岁的老人被强行拖走到方舱医院;老人向路人求救“哪个好心人帮我买点蛋”;遗体被火化之前喷上许多的消毒水;有人因健康码耽误了救治而不幸辞世,甚至跳楼自杀;需要治疗的尿毒症和癌症患者无法得到及时治疗……所有这些匪夷所思的镜头和声音,正在以“清零”之名,在这个魔幻无比的城市和国度上演着。
 

封城中的市民团购的菜。(图:上海市民提供)

病毒言论一并管控

与病毒清零同步的,是严格封控的思想清零。

许多上海民众开始对采取严格的封城政策有了质疑,不满情绪充斥中国网络:从民生层面的食物分配不足、核酸检测政策、就医困难,到意识形态层面的对于言论自由、人权问题的讨论。

政府照例对一切“不当言论”采取了删帖、封号、限流等措施。四月以来,多篇文章因为被举报而被删除。微博上,“lalaland”(即《爱乐之城》,对赵立坚名句“抗疫期间生活在中国,就偷着乐吧”的讽刺)、“偷着乐”、“赵偷乐”(同为对赵立坚名句的讽刺)等话题标签都遭到屏蔽……

其中,“call me by your name”(“以你的名字呼唤我”)的标签,是反讽中国政府官媒使用“美国就是全球最大的人权赤字国”话题发表微博,攻击美国的人权问题。但是网友们在该话题下讽刺中国的官员,揭露中国的人权问题,使得该话题迅速发酵。
 

边上网课边做核酸检测的上海小孩。(图:上海市民提供)

清零与反清零的接力赛

这一言论自由的短暂狂欢,以一个名为《四月之声》的影片达到悲壮的高潮。该影片整理上海进入封城以来市民挨饿或求诊的悲剧,在社交媒体被疯狂传播,继而形成不停被删除又不停被转发的“清零”与“反清零”接力,俨然一场民众自发的网络示威游行,却随即毫不意外地埋葬在网络屠场之中。

4月17日前后,最魔幻的事情终于发生了:以中国国歌的第一句歌词“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”为标签的微博话题遭到封杀,相关搜索结果无法显示,微博并没有给出任何理由。这不禁让人想起,上个世纪60年代,当歌词作者田汉受到迫害时,国歌也不能再唱。文革结束之后,原国歌歌词被认为已不能表达现实,被提议改写。一直到在1982年,这首“高举毛泽东旗帜,前进前进前进进”的新国歌才被撤销,《义勇军进行曲》的原歌词被恢复。
 

“魔都”之名在四月被重新定义。(图:上海市民提供)

曾经用以冲破封锁的武器,如今却被当为清零的对象。

在乔治·奥威尔的《动物农庄》中,《英格兰生灵》这首造反之歌被取缔了,被另一首赞颂领袖拿破仑的歌曲所取代。“很明显,这首歌不再有任何用途。”这一切让我们怀疑乔治·奥威尔所写的,究竟是寓言,还是预言。
或许病毒清零之后,对于衣食无忧的中产阶级来说,思想也随着被消毒、火化、埋葬,一切“起来”和“不愿”又要很久不会被人们所提及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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